第一章 掌心的温度啤酒灌进鼻腔的灼烧感还未退去，林枫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。
临终前最后一幕是手机屏幕上未发送的短信，收件人写着“妈”，编辑框里躺着“对不起”三个字——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想对母亲说抱歉，却永远停在了发送键前。
再睁眼时，鼻尖萦绕的不是医院的消毒水，而是蓝月亮洗衣粉的清香。
老式吊扇在天花板投下晃动的光影，墙面上贴着泛黄的小虎队海报，床头那台熊猫牌电子钟正跳着红色数字：1999年3月12日，21:07。
“小枫？”
温柔的呼唤从床尾传来，林枫浑身僵硬地转头，看见母亲正端着搪瓷盆站在光晕里。
三十六岁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，袖口还沾着晚饭时的面渍，鬓角没有记忆中2018年病床上的斑白，眼睛亮得像巷口的路灯。
“妈……”他听见自己发出的是十二岁男孩的嗓音，带着变声期前的软糯。
母亲放下搪瓷盆，指尖带着肥皂水的凉意抚上他的额头，掌心的老茧蹭过皮肤时，林枫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母亲，她的手瘦得像鸡爪，连输液管都找不到血管。
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来，他甚至没来得及控制表情，就扑进母亲怀里。
记忆中母亲的怀抱总是带着阳光晒过的暖和，此刻却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，带着淡淡的雪花膏味。
“怎么了这是？”
母亲慌乱地拍他后背，“是不是做噩梦了？”
林枫把脸埋进母亲的肩窝，感受着对方心跳的震动。
他想起2018年那个暴雨夜，自己在KTV给女神当舔狗，接到医院电话时母亲己经陷入昏迷。
临终前护士说母亲一首捏着他初中毕业照，背面写着“小枫想吃排骨”——而他当时正在给女神的朋友圈点赞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哽咽着重复，手指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角，生怕这温暖会像梦境般消散。
母亲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揉圈，带着老辈人哄孩子的节奏：“傻孩子，说什么胡话呢，妈在这儿呢。”
床头的BP机突然“滴滴”作响，母亲松开他去查看，林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——指甲盖干净整齐，没有前世烟酒浸泡的黄渍，掌心还留着玩玻璃弹珠时的细小划痕。
枕边躺着的智能手机屏幕亮起，锁屏界面是他前世没敢设成壁纸的母子合照，摄于1998年国庆节，那时母亲还能扛着他逛一整天庙会。
电量显示18%，但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。
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：父亲用加班费买的联想电脑还在书桌角落吃灰，显示器上贴着他偷贴的游戏海报；窗台上的水仙开得正好，那是母亲每年冬天都要养的，首到2010年后家里再没添过花草——因为他总说“养这些没用的干嘛”。
“饿了吧？”
母亲从搪瓷盆里捞出热毛巾，“刚才你爸打电话说今晚加班，我给你煮了碗阳春面，卧了两个荷包蛋。”
毛巾敷在脸上时，林枫听见母亲转身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，突然想起前世母亲住院时，自己总嫌她换衣服动作慢，现在才惊觉，原来母亲年轻时的步伐这样轻快。
他盯着母亲弯腰盛面的背影，后颈处有块淡褐色的胎记，小时候他总说那是“天使的印记”。
此刻胎记还清晰可见，不像后来被化疗药水侵蚀得变了色。
手机在枕边震动，他摸过来，发现相册里多出个新文件夹，第一张照片是2018年11月15日，母亲病房的窗台，上面摆着枯萎的水仙——那是他最后一次给母亲送花，却因为女神的电话匆匆放下就走。
“来，小心烫。”
母亲端着面碗过来，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。
林枫接过碗，看见面条上撒着细碎的葱花，油花里漂着两片青菜叶——这是母亲最擅长的菜式，后来他吃遍山珍海味，却再没尝过这么香的阳春面。
“慢慢吃。”
母亲坐在床边，用指甲刀修剪他的指甲，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。
林枫吸溜着面条，眼泪大颗大颗掉进碗里，母亲慌了神：“是不是太咸了？
妈再给你添点热水？”
他慌忙摇头，把荷包蛋夹进母亲碗里：“妈，你吃。”
母亲愣了一下，眼里泛起水光。
在这个物价低廉的1999年，荷包蛋是给孩子的特殊待遇，她己经很久没尝过儿子主动夹来的菜了。
林枫看着母亲咬下蛋黄的样子，突然想起自己三十岁那年，母亲偷偷在他的饭盒里塞煎蛋，被他嫌“油腻”，当着母亲的面倒进了垃圾桶。
BP机再次响起，母亲擦了擦手去查看，林枫看见她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面汤，却觉得比任何化妆品都动人。
窗外传来隔壁小孩的嬉闹声，远处纺织厂的大烟囱飘着白烟，这一切都真实得让他害怕，害怕这只是醉酒后的幻梦，害怕睁眼又回到满是酒精味的包房。
“小枫，明天周末，咱们去看你外婆好不好？”
母亲收拾着碗筷，“你外婆总说你长个子了，要给你做新布鞋。”
林枫拼命点头，喉咙像塞了团棉花。
他想起外婆去世那年，自己因为加班没去奔丧，母亲没骂他，只是在灵堂前跪了整夜，第二天眼睛肿得睁不开。
手机在掌心震动，电量跳到15%，锁屏界面弹出条系统提示：“平行世界连接稳定，当前时间线可修改次数：3次。”
林枫盯着屏幕，突然明白这不是梦——他真的回到了1999年，回到了母亲还能为他煮面的时光，回到了所有遗憾都能被改写的起点。
他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腕，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。
母亲的手比他记忆中要小，却能撑起整个家。
“妈，”他轻声说，“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吃饭好不好？”
母亲笑着刮他鼻子：“傻孩子，说什么呢，你每天都要上学的。”
但林枫知道，这次不一样了。
他会记住母亲每一次弯腰的弧度，记住她煮面时哼的老调子，记住BP机响起时她眼里的期待——那些前世被他忽略的细节，终将在这个时空里，成为最珍贵的宝藏。
面碗见底时，母亲去厨房洗碗，林枫听见水龙头发出生涩的转动声。
他摸出手机，相册里的新照片又多了一张：1999年3月12日的夜晚，母亲坐在床头为他剪指甲，台灯在她发间镀了层柔光。
照片下方的小字写着：“宿主初始任务：让母亲在2018年之前，每天都能笑着入睡。”
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，照着书桌上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。
林枫轻轻抚摸照片里自己和父母的笑脸，终于敢相信，这一次，他真的抓住了时光的尾巴。
那些未说出口的爱，那些来不及的陪伴，都将在这个带着智能手机的1999年，重新发芽。
（第一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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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来，他甚至没来得及控制表情，就扑进母亲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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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，小心烫。”
母亲端着面碗过来，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。
林枫接过碗，看见面条上撒着细碎的葱花，油花里漂着两片青菜叶——这是母亲最擅长的菜式，后来他吃遍山珍海味，却再没尝过这么香的阳春面。
“慢慢吃。”
母亲坐在床边，用指甲刀修剪他的指甲，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。
林枫吸溜着面条，眼泪大颗大颗掉进碗里，母亲慌了神：“是不是太咸了？
妈再给你添点热水？”
他慌忙摇头，把荷包蛋夹进母亲碗里：“妈，你吃。”
母亲愣了一下，眼里泛起水光。
在这个物价低廉的1999年，荷包蛋是给孩子的特殊待遇，她己经很久没尝过儿子主动夹来的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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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腕，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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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妈，”他轻声说，“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吃饭好不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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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摸出手机，相册里的新照片又多了一张：1999年3月12日的夜晚，母亲坐在床头为他剪指甲，台灯在她发间镀了层柔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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